精灵的盛宴
“时间快到了!时间快到了!”蜜蜂们震动翅膀,窃窃私语着,“就是今晚!就是今晚!”
湿漉漉的雾气在空气中肆意冲撞,游荡于各种草木和建筑之间。它们对建筑的抵抗毫不留情,找到门窗的每一条缝隙,拼尽全力地挤进去。
随而懒洋洋地趴在墙上、地板上,互相挤挨着,在墙上和地板上凝聚成晶莹剔透的小水珠。
小水珠们热衷于捕捉尘土,它们嘻嘻哈哈地将遇见的尘土作为胜利品纳入囊中。有些则抓住枝头叶梢,连楝树灰褐干裂的树皮也润泽了似的。它们勤勤勉勉地为今晚的盛宴做足了准备,让这天地间的一切像沐浴在雨中。
“真是太潮湿了。”一个披散着长卷发的学生嘟嘟囔囔,拢了拢被小水珠湿润了的头发,“我刚刚才在楼梯那滑了一跤!”小水珠们瞅瞅她,发现她摔得鼻青脸肿的,开心地在墙上面滑起了滑梯。
当夜幕降临,月亮爬上树梢,她为今晚的盛宴准备了一件薄纱裙,看上去朦朦胧胧。人们停止抱怨,开始期待明天,和着湿润的空气进入了梦乡。
小水珠教训了平日吵个不停的虫子们,窗外一片浓郁的漆黑。偶尔有只草蛉想打破这份寂静,打算炫耀自己的歌喉,就有小水珠跳到这小虫子的翅膀上,让它像打蔫的枯草。
一切都静悄悄的。
凤凰树挺直了自己粗壮的腰肢,黄槐决明也翘首以待,白头鹎激动得炸开了羽毛,也不怕雾气跑进它们爱惜的羽毛之中,它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。
“来了!来了!”鸟儿们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声喉。
仲园的墙角、屋檐、枝头树梢、甚至地毯草的草尖上,出现了一个个白色的光点,只在一刹那,爆发出亮眼的白色光芒,划破了被浓雾包裹着的夜幕,一切雾气和水珠在这一瞬间消失了,空气变得干燥而温暖,花鸟鱼虫吵闹起来。
“嘻嘻,嘻嘻。”从光点中出现了模糊的拇指大的人影,人影逐渐清晰。“卷卷的长发!卷卷的长发!”巢里的幼鸟叫嚷,“比月光还温润!”虫儿已不再闹了,议论道:“蜉蝣的翅膀可比不上他们的翅膀,这更像是阳光的颜色呢。”
精灵们的盛宴拉开帷幕了。
精灵们轻拍着翅膀,用胖胖的小手捏起素净的裙摆,笑着闹着,他们要先为自己的舞裙点缀上最满意的花朵,在舞蹈中让这场盛宴为万物带来幸福。
草木们沙沙作响,争先卖弄展示自己。“要比珍珠的颜色还要纯粹和美丽!”
有几只小精灵轻拍着翅膀落在白花羊蹄甲的跟前,“请给我们最美的舞裙吧!”
白花羊蹄甲向他点了点头,晃了晃枝头,每一个枝梢都冒出了花芽,沙沙声越来越大,一朵朵白色的花骨朵缓缓地绽开,小精灵们满意地跳进花蕊里,花瓣就变得轻柔了,轻轻地包裹住小精灵们小小的身躯。
“太单调了不是吗?”一个爱美的小精灵用小小胖胖的手指点了点一个枝干,白色的花朵上立刻浮现出了少女的红晕,“像朝霞!”这个小精灵兴高采烈,拥有了一白中带粉的舞裙。
“我想要雪青色的舞裙。”一个小精灵嘟着嘴,站在鸳鸯茉莉的跟前,“请给我雪青色的舞裙吧!”鸳鸯茉莉为难地抿抿嘴,今年她本打算要用玉白的花朵点缀在枝头的。
“我也喜欢雪青色!”另一个胖胖的小精灵摇摇晃晃地飞到鸳鸯茉莉跟前,鸳鸯茉莉虽然为难,也只好妥协了。她点点头,让雪青色的花朵和玉白色的花朵都在她的发梢绽放。
小精灵们心满意足地拥有了雪青色的舞裙,而有几个偏爱玉白色的小精灵飞过,也拥有了他们喜欢的舞裙。高大的鸡冠刺桐挥舞着他的尖刺,试图唤来几个热情的精灵,有几个嬉笑打闹的精灵边撩拨着对方的卷发,边飞到了鸡冠刺桐的枝头上。
“请给我们特别的,暖洋洋的舞裙吧!”鸡冠刺桐用它那三片叶子轻柔地抚了抚小精灵的脸蛋,在枝头上开出一串又一串火热的红艳艳的花,亲自把花朵穿在了小精灵的身上。小精灵们扭了扭裙摆,笑得脸鼓鼓的。
红花檵木自顾自地开出了小红花,它向来很是骄傲,毕竟它的叶片也如骄阳般红艳,一个害羞的精灵翩翩飞了过来,他对红花檵木的花朵表示赞叹。
不过,他更想要一条内敛的舞裙,他鼓起胖胖的脸,向花朵吹了一口气,红花檵木的花变成了流苏样式,看来今晚他的舞裙将惊艳众人。
而有一个小精灵,他径直飞到了假连翘的身旁,渴望地凝视着它柔软轻盈的叶子:“桐青呀,请给我一条舞裙吧。”假连翘不想辜负她的期待,生出了管状的花序,自上而下哒哒地开出一朵又一朵花,小精灵爱上了这条轻飘飘的舞裙。
仲园的草地上,黄鹌菜在地毯草的簇拥下伫立,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小精灵们,会有小精灵向它讨要舞裙吗?
“今晚我应该有一条可爱的小黄舞裙。”一个精灵带着笑意边飞边说,拉着裙摆转了几圈,像是转晕似地落在了黄鹌菜面前,几缕卷卷的头发都挂在了黄鹌菜柔软的枝条上,看来黄鹌菜的期望不会落空了,这只小精灵将会给它带来幸福。
鸣禽和昆虫们放声高歌,风也让花草树木奏响音符,小精灵都穿上了自己喜欢的舞裙,让自己的舞裙绽放。
此时此刻,每一片叶子,每一只小虫,都在享受这幸福的一刻,空气中香甜的花香弥漫,泥土也散发着清新的味道。
仲园的山风刮起来,精灵们穿着自然赐予他们的舞裙,翩翩起舞。他们乘着风穿过叶隙、枝梢和草地,羊蹄甲枝头的花多得快要把自己压弯了腰,风一经过,花朵也熙熙攘攘地随风飘落,鸳鸯茉莉更是卯足了劲,让白紫相间的繁华缀满了发梢,鸡冠刺桐更是开出来火一般一串又一串的花来……
所有的花朵都争奇斗艳,展示最美的自己,在花开的时候,所有的花鸟鱼虫都会感到幸福,大自然将会给他们所能给的。
当朝霞睡眼惺忪地醒来,第一缕霞光昭告大地前,一切迅速恢复如初。
精灵们靠在枝头树丫、墙头屋角,困倦地揉揉水润的眼睛,梳理如藻的卷发,像来时一样神秘地离去,告别了这场盛宴。
草木也都缄默不语,闭口不提昨晚的事情,但又依依不舍,留下了许多含羞待放的花骨朵和将开未开的花,太阳一照,也就懒洋洋地打起了精神,餍足似地慢慢开放。
等这股山风挟裹着湿润的空气步履匆匆地往北方赶去,一切又变得崭新而闪闪发亮。
仲园的师生们从睡梦中醒来,惊喜地发现昨天的小水珠们在一夜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,空气干燥又温暖。
他们快活地走在校园的小径,幸福得不禁喊出声来:“我们像在花海里奔跑呀!”在接下来的几天,他们发现仲园绽放的花儿越来越多,无论在哪个犄角旮旯都能发现开得正艳的花。
为什么突然之间,仲园的花都绽放了?
为什么看着盛放的花,人们的内心会不断涌起奇妙的感觉?
下课铃响,那位披散着长卷发的学生走到走廊,靠在栏杆上。正好看见粉白色的羊蹄甲随风摇摆,远远的许多花也交相辉映。她的嘴角旋出一个梨涡:“春天是不是提前到来啦?”
文:陈梦蝶
初审:蔡晓曼
蔡东雯
编辑:不辞
复审:佀同壮
终审:贺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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