忧郁的蓝,
浪漫的紫。
陈暖摄
立夏蕃秀。
乌山西路的路边公园里,暮春的木棉花谢去之后,长出了稀疏的新叶。黄山栾树浓荫如云,青桐与构树遮天蔽日。
桂花树、宫粉羊蹄甲、紫薇、夹竹桃、黄花风铃木,以及树下的茂草、苏铁,海桐、杜鹃等,都长成夏天该有的绿油油的样子。
站在公园空地里,抬头望去,蓝天下四棵蓝花楹兀自盛放。
清风徐来,有细碎的花朵从阳光的缝隙中飘下,于是,宿夜的绿篱上,便铺陈了一层忧郁的蓝紫。
因为蓝花楹的盛放,这片绿意逼仄的林子,顿时变得清悠、宁静、深远,充满诗意且自带仙气。让林下看花的人,无端地为这个和煦的初夏,生出了水一样的柔情。
陈暖摄
福州的五月是蓝紫色的。那是我不忍触摸的颜色。
01
这座城,有超过万株的蓝花楹。
蓝花楹不是中国的原生树种,它原产于阳光充足的南美。
这是一种紫葳科高大乔木。中国文字里所谓的“楹”,其本意,是厅堂前部的柱子,这里,也可以做为树木理解。
我喜欢蓝花楹的叶子。
它的叶对生,形若蕨类,又像鸟羽。无论是树形枝叶,皆婆娑雅致,远观枝叶疏密招摇,近看柔软妙曼多姿。无数个小小叶瓣,密密匝匝、轻轻袅袅地随风摇曳,舒展婀娜。
陈暖摄
像什么呢?
像开屏的孔雀,像展翅的凤翎。
高大乔木中,开蓝花、紫花的极少。除了蓝花楹,紫花的泡桐算一个,粉紫相间的楝花勉强也算半个。
但蓝花楹的蓝紫,颜色更为纯粹,是那种幽邃的紫,或者说是忧郁的蓝。尤其是福州的蓝花楹,比西南昆明的、攀枝花的更蓝,也更加幽邃、冷艳。
即使是孤零零的一株,看上去也是那么遗世独立。
蓝花楹还极易让人联想到凤凰木。
事实上,凤凰木又被称作红花楹。明明是豆科落叶乔木,却偏偏与紫葳科的蓝花楹,长得极为相似。同样的高大,同样的二回羽状复叶,如果不开花,二者是很难分辨的。
陈暖摄
世人也常把这两种树,并称为“双影”。“红影树”是凤凰木,“蓝影树”是蓝花楹。
02
中国人尚红,更喜凤凰木花若丹凤,在民国时期,红花楹就被引进到中国。
蓝花楹的蓝,虽然清丽脱俗,深远幽邃,但在民间,却不是一种吉利的色彩,因此并没有被大规模引进、种植。
似乎,福州城是个例外。
国内南方城市中,将蓝花楹作为行道美化的并不多。
现在比较有名的,有云南的昆明,四川的西昌、攀枝花等,其树龄都不会很长。而福州算是国内种植蓝花楹比较早、数量也比较多的城市了。
陈暖摄
福州是什么时候开始,种植蓝花楹树的呢?
具体的时间已无法考证。但至少在民国时期,这座遍植榕树的榕城,便有蓝花楹蓝色的身影。而在半个世纪前,蓝花楹堪比榕树,曾是福州最常见的行道树。
三十多年前,我初来福州,南后街还有不少高大的蓝花楹树。
盛花时节,细雨的清晨,或者是无人的子夜,你走在树下,清风过处,你仔细聆听,便能听到它簌簌的落花声,落得你满肩满身的花瓣——
它的花香极为淡雅,犹如三坊七巷里,哪座深宅大院传来的茉莉花香。无论从哪方面看,这都是一种很有灵气也很洋气的树种。像林徽因。
福州为什么在民国时期就有蓝花楹呢?
陈暖摄
近代以来,五口通商使福州、厦门相继成为通商口岸,被迫开放。
福州的烟台山,一时间,领事馆、洋行、教堂、医院等竞相林立,福州与西方世界的接触,愈加频繁——
这座诞生了林则徐、严复、沈葆桢的城市,接受传统观念中视为“不吉”的蓝花楹,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。
03
蓝花楹花繁。也繁得恰好。
顶生或腋生的圆锥花序,仿佛是一串串紫色或者蓝色染成的小铃铛,虽说发不出什么声响,却总是抢人的眼球。
陈暖摄
福州的蓝花楹蓝得忧郁,而昆明、西昌的蓝花楹则更偏紫。
而且,这些西南城市将蓝花楹树密密匝匝种满一条街,似乎一伸手,就可以抓起一把紫色来,望得久了,连双眸都是紫色的。
福州的蓝花楹是一种零零落落的存在,走过街角,偶见一抹蓝紫的烟云,便格外让人心醉。越是随意,似乎也越显文艺气质。
蓝花楹总在春夏之交盛开,但从它的花期看,应该算是夏花吧。
对于迎着烈日盛放的夏花,我总是心存感激。总是觉得,一棵树的价值,多多少少,体现在有没有人在惦记,有没有人在掰着手指等待。
当春花成泥,我们等来蓝花楹一树花开。
蓝花楹巨大的树冠郁郁葱葱,整个街道可以清凉一片。羽状的叶片,又像极了含羞草,丝丝缕缕的阳光,恰到好处地漏下一地斑驳,一下明媚或者柔软了你的心情。
陈暖摄
蓝花楹的盛开,也意味着南方雨季的到来。梦幻般的蓝紫色,在雨中更见风姿。
绵绵密密的雨中,升腾起一片蓝色的薄雾,蓝花楹的绽放也到了极致。也许它的绽放,就是在等待南方雨季的到来吧。
它们是早就约好了呢,还是彼此心照不宣?
04
木心说: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。如欲相见,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,能做的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。
是说蓝花楹吗?
春夏之交,悲喜交集。楹花濯濯,夫复何求。
(摄影陈暖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)
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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